第四章
我眨眨眼睛，笑得很亲切。
“凌剪瞳。”他突然叫道。
笑什么笑啊！不就是我空的题目多了一点吗！
我一愣：难道他不会解，所以在找借口推脱？跟我一样想法的人显然不在少数，班里已经有不少人露出讥诮的表情了，然而韩野彬之后的一句话，却让全班瞬时集体石化。
啊？
经历了那场“当堂考验”，没人敢再质疑韩野彬的实力。第二天的数学课，当他再走进教室时，大家看他的目光已多了几分敬畏和尊重，俨然是认同了他“老师”的身份——昨天比试完后的正常授课，韩野彬也表现得老练而出色，简直叫人不服不行。当然，这位韩老师也非常“亲切和蔼”地“提点”了我几下，让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数学水平糟糕得多么“惊世骇俗”……
“你、你可能觉得我是在狡辩，但我真不是故意的！那、那件事完全是个误会！”虽然我有心好好解释，但在他针刺一般的锐利视线下，我越发显得底气不足，“我向你道歉，也可以去和安木槿道歉！如果你怪我搞砸了你们的恋情，让我帮你再把安木槿追回来也行！”
“凌剪瞳不可能作弊。”
我重重地叹了口气，绝望地趴在桌子上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坐在旁边的童薇薇正下笔如飞。
和预想的一样，这次测验题中，有关公式的题目特别多，我绞尽脑汁地回忆，却只能回忆出一小部分。在我连蒙带猜做完会做的题目后，悲哀地发现自己只能和剩下的题目大眼瞪小眼——公式忘记了，根本无从下手！
“喂，凌老师说过，容斥原理是选学内容，就算不记诵也没关系的！”
怀着对未来几天的美好展望，我顿时精神抖擞了。恰逢上课铃声响起，一个人踏着铃声走进教室，径直站到了讲台上。
“哼，我知道了！”她怒极反笑，表情都有点扭曲，“不就因为她是凌老师的妹妹嘛，所以你才这样袒护她，趋炎附势，真没骨气！”
好吧，我的确是想作弊来着……但我根本没做成好吗？反而快被吓出后遗症了！
——是啊，还可以作弊啊。
不等我反应，童薇薇转向韩野彬，语气也变得讨好起来。
班里响起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，而我更是身子一晃，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。
我暗吸一口冷气，结果一个大咧咧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。
“啊？专门过来？”我心头咯噔一下，“是、是有什么要办的事情吗？”
“大家好！”他的目光扫过全场，声音清朗而严肃，“我接受凌老师的委托，他不在的这段日子，由我来代你们的数学课。”微微一顿，“你们可以叫我韩老师。”
不是吧？她的数学水平跟我半斤八两，怎么这次答题答得如此顺溜？
我不由自主地喃喃道：“告白……啊？告白？”
“童薇薇，你别太过分了！”
——不是吧？居、居然是韩野彬？怎么可能？
我哭丧着脸，怀着上坟般沉重的心情走进了教室。我一进教室，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，无数目光射向我，让我无地自容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果然，韩野彬翻开面前的课本，淡淡地说：“你们班的进度，凌老师都和我交代过了。在讲新课之前，我们先复习一下上节课的知识。”
“瞧，就是她。”
我气得火冒三丈——这个女人还要不要脸了？她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，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提那件事！摆明了是怂恿韩野彬趁这机会好好报复我呢！
“这里有一道题，如果你15分钟内能解出来，我就服你！”
韩野彬锐利的目光立刻扫过来，我毕竟是动过作弊的心思，底气有些不足，却硬逼着自己同眼前的人对视。
“嘿，其实我也不信。”
正尴尬着，有人突然站起身，椅子都被撞得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班里沉寂了片刻，而后起了骚动，声音接二连三地传来。
哪知童薇薇突然伸手一指我，斩钉截铁地说：“是凌剪瞳硬要我把公式抄给她的，真正作弊的人其实是她！”
虽然很感激他相信我，但我怎么突然很想给他一拳呢？
班里一片寂静，没有任何人说话，就连许文枫也怔了很久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，像是疑问，又像是感慨。
“只有成绩不好的人才会作弊，再过两周就是全校模拟考，你和凌剪瞳就用模拟考的成绩来比一比吧。”
大家嘻嘻哈哈乐成一片，我心头一暖，只觉窗外的阳光都和煦温柔了许多。童薇薇嘴巴张了半天，气得脸色发白，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，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我。我对她微微一笑，步履轻盈地走回我座位上。今天正好是我值日，我放好书包，就去阳台拿了笤帚，哼着歌去扫走廊了。
我微微张大了嘴，连童薇薇也愣了一下——那个义愤填膺拍案而起的人，名叫许文枫，是我们班的学霸。不过虽然他被誉为学霸，却完全没有乖巧好学生的样子，反而像个小孩子，哪边热闹往哪边凑，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，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怒气冲冲的严肃表情。
“凌老师布置给你的每日任务，从今天起，翻倍。”
比试的题目很快被抄写到了黑板上。
许文枫眨眨眼，表情天真又无邪：“我说，维护自己喜欢的人，是理所应当的！这句话有问题吗？”
“反正，我不信！”
今天第一节是数学课，奇怪的是，班里的人并不是像往常一样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等待老师，而是窃窃私语，一个个看上去很兴奋的样子。
“谁在考试中输给对方，谁就是这次的作弊者。”
“许文枫，是你啊。”
“我没有作弊！”
“安木槿又有品位又优秀，有你这种所谓的死党才是没面子，简直是拉低她的身份。”
“你！”她气得嘴唇哆嗦了半天，“你、你别得意！就凭你那个烂成绩，考完试等着哭吧！”
教室里安静无比，只能听到书写的沙沙声。韩野彬一本正经地在教室里来回巡逻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，他在经过我身边时，似乎总会多停留一会儿，并发出疑似嘲讽的轻笑。
我石化中。
“哎呀！”
语句没问题，但内容大大的有问题啊！
“呵，真是个笨蛋。”耳边冷不丁传来一声讥讽的笑声，“那人是在向你告白，这都没听出来？”
“哼，拜某人所赐，我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好。”韩野彬挑挑眉，带着冰寒的笑意，“而且这也不是巧遇，我是专门过来的。”
她说我作弊？
“作弊也是需要一定智商的。”韩野彬微微一顿，看我一眼，露出了一抹莫名其妙的微笑，“她还没聪明到那个程度。”
尽管叶可欣在一旁拼命小声提醒，但我头脑仍旧一片空白——这是什么原理？为什么我几乎一点印象都没有？
“呵呵，我对老师一向很尊重的，可惜不包括你。”面对韩野彬冰冷的目光，许文枫却也不在乎，反而针锋相对，“姓韩的，就算凌老师让你来代课，但你真以为自己有资格站在讲台上吗？呵，我可不服！”
“就是你！”许文枫笑得非常自然。
呼吸微微急促起来，手心里也沁出了细细的汗珠，我紧张地看一眼韩野彬——他正背对着我，然后将手悄悄伸进了课桌。
“再烂也没你烂啊。”我保持微笑，“再说了，我又不怕去数学办公室——谁让凌老师是我哥哥呢！”
韩野彬点点头，显然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。他目光一掠，正好同我四目相对，那一瞬，我发誓自己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和狡黠。
他眼眸一转，锐利的目光向我射来。
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！”我抱头哀号，“老天爷你敢让我更衰点吗？”
于是，前一刻还欢乐得像朵花的我，立刻一秒钟变苦瓜脸了——这时时刻刻受威胁的日子，什么时候是个头啊！
实践证明，老天爷还真敢——因为第二天我背着书包走进学院大门时，发现很多同学聚在一起窃窃私语，还对我指指点点的。
——如果你不及格，我会代凌老师单独和你“交流交流”。
“我做完了。”
眼前这个双手抱臂，一脸不屑地斜睨着我的黑发男生，正是韩野彬。他一个冷眼扫过来，我顿时打了个寒战，努力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——虽然我觉得肯定比哭还难看。
现在是课间，走廊上人来人往，有很多探究和讥讽的目光朝我射来，但我已经毫不介怀了。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，即使我一直霉运连连，只要身边还有支持我陪伴我的伙伴，那我也用不着在意别人的目光了。
“你自学完大学的课程了？”
果然，韩野彬回过头，一本正经地对童薇薇说。
在为这个发现震惊的同时，我心底却也响起了一个声音——
她在作弊？
我闷闷地腹诽，心里却虚得不得了——真的很不妙，这样下去我肯定没办法及格。如果这次又被韩野彬抓到了把柄，还不知道他会怎样整我呢……
说完，也不敢看韩野彬的表情，我逃也似的奔回了班级。
“什么方法？”童薇薇眼睛一亮。
“用15分钟解一道题，未免耗时长了点。”他一本正经地说，“会耽误教学进度的。”
“真是孤陋寡闻，韩野彬可是凌老师奥数班里的NO.1，你们还真以为能难得倒他吗？”她笑得甚是得意，仿佛做出了那道难题的不是韩野彬而是她，“自不量力。”
“照小瞳的性格，肯定是闹了什么乌龙才搅黄了人家的表白吧？”
我微微紧绷了身子，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。
不少人都投来鄙视的目光——都人赃俱获了，她居然还睁眼说瞎话？
“哈哈，我也这么觉得！她平时就迷迷糊糊的嘛！”
来了！
我握了握已沁出细细汗水的手，在周围人同情的目光中，慢慢站起来。
喂，小姐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是在袒护我？难道说实话也有错了？而且昨天又被罚写又被罚站的倒霉鬼是谁啊？
“她在胡说。”我说，“我才没有让她抄什么公式，是她污蔑我！”
“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一下啊！”叶可欣哭丧着脸，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——这几天哥哥出差，大家以为根本不会有单元测验的，完全没有复习！而且最近学的内容里公式一大堆，不提前背牢的话，考试根本就是死定了！
韩野彬笑得轻松。
我吞了吞口水，喃喃道：“你、你不会是为昨天的事来找我算账吧……”
韩野彬突然凑近了些：“你说呢？”
“你、你在偏袒她？”
我吓了一跳，定神一看，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。
“啧啧，人不可貌相嘛，再说了，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，嫉妒的女人是最可怕的！”
全班都沉浸在“自我怀疑”的悲壮气氛中，站在黑板前的韩野彬扫了题目两眼，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“你现在服不服？”
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，本能地循声望去，等看清站在身边的人时，表情又一次凝固了。
这次的题目其实并不难，如果知道了公式，及格就是轻而易举的事。况且我坐的这个位置也比较隐蔽，数学书就在课桌抽屉里，只要趁韩野彬没注意的时候翻书看一眼，哪怕就一眼，我就不用在“不及格”的阴影中苦苦挣扎了。
“老师来了不敬礼，这是你们A班的风格吗？”
“要上课了！我、我先回去了！”
韩野彬还是没什么反应，只是冷冷地看着我，我真的束手无策了。
教室一角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冷笑，童薇薇轻蔑的声音随即传来。
韩野彬看看一脸得意的童薇薇，又看看坐立不安的我，半晌，冒出一句话。
我：“……”
“服了。”我干巴巴地回答，但弄不清他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。
“韩野彬，我跟你说，我是木槿的死党哦，凌剪瞳之前破坏你和木槿恋情的事，我真的非常气愤呢！现在她又做出作弊这种没品的事，真是可恶至极，不好好教训她一顿，她就不会长记性！”
“许文枫！”恰好这时，班里传来呼喊他的声音，“过来一下！”
全场肃静，大家都像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讲台上的人。韩野彬眉头微微皱起，口气不悦。
“敢当众大闹广场，拆散别人恋情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哦，脸皮真是厚得可以，如果是我，哪还有脸来学校啊。”童薇薇挑挑眼眉，皮笑肉不笑地说，“现在谁不知道，2年A班出了一个没脑子厚脸皮的花痴女？跟这样的人同班，真是丢人！”
童薇薇显然没想到韩野彬会说出这种话，呆了片刻，表情有些难以置信。
那天游戏下线后，我面如死灰。
我涨红了脸，咬咬嘴唇没出声。要是平时，我早就骂回去了，但现在心里有愧，底气不足，巴不得赶紧平息了这股风潮，哪敢和童薇薇理论？
当许文枫放下粉笔，走回座位时，班里静得有点诡异，因为所有人都在望着黑板发呆，我更是觉得自己像看到了一堆马赛克——那、那些符号是什么玩意？这种东西是数学题吗？难道许文枫和我们念的数学课本不一样？为什么我根本看不懂题目！
许文枫看着我，一贯开朗乐天的脸上带着忧色，似乎有点欲言又止，半晌才说：“凌剪瞳，现在流言四起，你一个人撑得住吗？”
班长终于反应过来，连忙站起来，喊道：“起、起立！老师好！”
被叶可欣一说，我才想起来——早上出门时哥哥的确告诉我，他这几天要去外地的学校考察交流，数学课会由别人代上，但当时我听得心不在焉，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，现在一想，这简直就是喜讯啊！哈哈哈，没有腹黑哥哥的监视，我上课就算开小差也不怕了！
韩野彬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，但我知道这完全是笑里藏刀：“你不笨嘛。”
“好。”
果然，韩野彬皱紧了眉，一张俊脸像结了冰霜。我心里咯噔一下——惨了，这次真是死定了！
我定定神，咬咬牙，决定一鼓作气翻书查公式，就在这时，我的视线一暗，一个人影突然就出现在了我旁边。
童薇薇被我堵得干瞪眼说不出话，干脆一甩头，不理我了。我心里暗爽，笑得越来越开心，一转头，却正好同站在讲台上的韩野彬四目相对。也不知他朝这边看了多久，目光相撞的时候，他突然一笑，用嘴型无声地对我说。
“你！”童薇薇涨红了脸，她狠狠瞪了我一眼，转而又愤愤地盯住韩野彬。
之后发生的一切，我想不光是我，整个A班的人都不会忘记。
我脑子一阵发懵，觉得自己说话都不利索了：“你、你说喜欢的人……不、不会就是……”
韩野彬微微眯起眼睛，垂在额前的刘海儿掩不住那双黑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。
随着上课时间越来越近，走廊上的人也越来越少，把最后一片区域打扫干净后，我如释重负地一转身，差点撞上一个人。
怎、怎么会是他？
“既然服了，那在数学方面，我说的话就等于你哥哥凌老师说的话。”他突然咧开嘴，破天荒地灿烂一笑。
“哈哈，这没什么。”许文枫潇洒地摆摆手，乐呵呵地说，“维护自己喜欢的人，是理所应当的嘛！”
“凌剪瞳。”
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佳解决方案了，但韩野彬只是双手抱臂一言不发地看着我，收敛起笑容的他面无表情，显得越发可怕。
“什么？”我一头雾水，“代课？”
本来是心情郁闷才会去玩游戏的，谁知道居然被独夜行那个PK狂耍得团团转，不仅被骗出了国境，还被堵在邻国的复活点出不来，轮白的可能性更是高达99%……
韩野彬笑起来，用一种同情的眼神打量着童薇薇。
当那个人用粉笔在黑板上留下第一串白色数字时，他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——收敛了狂傲与自负，洗褪了傲慢与轻浮，执笔疾书的韩野彬，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肃穆与认真，眼底聚起明亮而耀眼的光。一串串数字和符号行云流水般被书写出来，字迹流畅俊逸，宛如展翅欲飞的蝴蝶，光是看着，就是一种享受。看着这个全身心沉浸在数学世界的人，我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。
“老师好……”大家恍恍惚惚地起立，恍恍惚惚地问好，然后又恍恍惚惚地坐下。在一片恍惚中，大概只有我一个人是心跳如鼓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。
“那你就这么放过她？”她显然是恼羞成怒、口不择言了，“她让木槿当众出丑，还闹得流言四起，你居然还帮着她！你、你完全是不给木槿面子！”
韩野彬挑挑眉：“我只是就事论事。我站在这里，就是你们的老师，我不会偏袒任何人，更不会随随便便冤枉任何一个学生。”
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——他每次那样笑的时候，都不会有好事发生！
我惊诧地转头去看，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——童薇薇的目光不时瞟向自己的掌心，仔细去看，会发现她的手里攥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的小纸片。
试卷很快分发下来，铃声响起，考试开始。
韩野彬已经懒得理她，头一偏，正看到我摊开的试卷。虽然我迅速用手遮住那些丢人的空白，却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戏谑。韩野彬看了我一会儿，突然嘴角微扬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。
我心里一惊，差点背过气。颤巍巍地抬起头，我看见韩野彬就站在我旁边——不过他看的人不是我，而是童薇薇。
“哦！知道啦！”许文枫应了一句，然后冲我笑笑，转身回了教室，留下一脸呆滞的我。
我彻底被童薇薇颠倒黑白的能力震惊了，瞪圆了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。
“居然是你坐我旁边，真晦气。”
我下意识看了一眼表，心里一震——果然正好5分钟！
“好啊！”许文枫大概一直就在等这句话，当即从课桌上摞的高高的书本中抽出一张试题，对韩野彬扬了扬。
“背诵一下容斥原理的内容。”
“也不知道这次是谁来代课呢……”我的同桌叶可欣托着腮，一脸期待。
昨晚被独夜行那浑蛋气昏了头，害得我差点忘了——学院这边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！这才过了一天，我的“光荣事迹”竟然已经传遍了整个学院，瞧这势头，还有越传越离谱的趋势；再加上韩野彬之前放出了那样的狠话，我还能在学院里平平安安待下去吗……
“我监考的时候也敢作弊？”他的声音冷冷的，低沉得让人毛骨悚然，“站起来！”
韩野彬并不理会班里的一片哀号，镇定自若地分好了试卷，还让班长按照学号重排了大家的座位，美其名曰“防止作弊”。我分到的座位是靠窗倒数第三排，当我拿着笔和演草纸愁眉苦脸地坐过去时，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冷哼。
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，突然冒出一句话：“现在是上课时间。”
要不要这么刺|激人啊！刚才吓得我差点休克！
韩野彬说得轻松，大家却听得惊讶——虽然哥哥在学生中一直都很受欢迎，但涉及教学，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严师，过去因测试不及格而被他拎到办公室“单独交流”过的人，回来后都痛哭流涕痛改前非，之后再见到哥哥都恨不得绕道走。久而久之，根本没人敢小看单元测试，但凡听说第二天有测验，大家当晚都会通宵达旦的K书，以“为了不被拎去数学办公室”这一坚定而伟大的目标努力着！
众目睽睽下因为作弊被揪出来，童薇薇脸色差得可怕。韩野彬劈手夺了她手里的纸片，扫了两眼，冷笑着说：“公式抄得倒挺全。”他的语气一沉，声音森寒，“你不用考了，成绩零分，站在这儿好好反省吧！”
我一愣，惊讶地抬起头，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。
“不知道吗？”韩野彬冷笑一声，黑曜石般的漆黑眸子中映出一脸茫然而无措的我，“课后罚抄50遍，放学前交给我。”
“是啊，可能会晦气得让你及不了格哦！”我最后一个语气词拖得一波三折韵味无穷，直接让童薇薇的脸变成了猪肝色。
韩野彬看了许文枫一眼，只回了一个字。
“原来是凌大小姐来了。”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现场诡异的沉默，我循声看去，心里顿时咯噔一下——是童薇薇，班里出了名的刻薄毒舌女，而且更重要的是……她是安木槿的死党！
童薇薇张大了嘴。
“发言不举手，而且还坐着同我说话，许文枫同学，你这是对待老师该有的态度吗？”
——认真的人，果然是最有魅力的。
“外人不知道就算了！”冷着脸的许文枫让人觉得陌生，却别有一种男子汉的威压气魄，“但我们和凌剪瞳是同班同学，她的为人大家都清楚，她像是那种因心生嫉妒就破坏别人恋情的人吗？”他顿了顿，朝我这边看了一眼，掷地有声道。
童薇薇怔了怔，在韩野彬要转身走开时，她突然尖着嗓子喊了句。
我抬头看去，在一人之隔的过道对面，童薇薇正一脸嫌恶地瞪着我，显然还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。
“他毕竟还对我怀恨在心的嘛……”我这样安慰自己，“口头上冷嘲热讽是难免的，我不信他还能把我逼疯了……”
这是我第一次作弊，却完全没有“初生牛犊不怕虎”的胆气，好不容易在抽屉里摸索到了数学书，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黑影，吓得我连忙缩回手，心跳直逼180。等稳定了情绪偷偷去看，却发现原来只是斜后方的同学伸了个懒腰……
全班的目光立刻汇聚到了声源处——许文枫靠在椅子上，边把玩着手里的笔，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讲台上的韩野彬：“韩老师，你如果是想用这种刁钻的题目为难凌剪瞳，真是打错算盘了。”
当晚，我简直是边哭边和翻了倍的数学题在搏斗——哥哥居然把督导我每日10题（现在变成了20题）的任务交给了韩野彬，鬼才信“翻倍”的要求不是公报私仇，呜呜，韩野彬，你个坑人不吐骨头的恶魔！
“哼，你数学成绩那么差，不作弊怎么可能及格？”童薇薇声调顿时提高了八度，“凌剪瞳，真没想到你人品居然这样恶劣，敢做不敢当，还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，太可恶了！”
事实证明，我完全就是个乌鸦嘴。而且不光是我疯了，班里大部分人在听到韩野彬今天说出的话时，都差点疯了——
班里静得连落针都能听见，唯有粉笔书写的沙沙声不曾断绝。转眼间，大半块黑板已经被写满，当韩野彬写完最后一笔时，“咔哒”一声，落笔的力道居然折断了粉笔。他也在同时转过头来，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情，却没有人敢质疑他眼底的自信和骄傲。
“你、你好啊，韩同学，真、真是巧遇呢。”
“咦？小瞳你不知道吗？”叶可欣微微睁大了眼睛，“凌老师不是出差嘛，所以今天是别人来代课啊！”
无计可施，走为上策，恰好第一堂课的预备铃响起，我如获大赦，顿时松了口气。
大家用“废话，我们都知道”的鄙视表情看着他。
“所以……”他微微一笑，“我决定用5分钟搞定它。”
许文枫饶是再嚣张，但在事实面前，也只能不甘心地低头。他愤愤地瞪了韩野彬一眼，心不甘情不愿地宣布：“答案正确，步骤也没有问题……你、你的确有资格站在这里。”
“是吗？”韩野彬挑挑眉，微笑着说，“如果不服，尽管同我来比试比试。”
“既然你不服，那就用一个公正的方法来判断谁是作弊者吧。”
“呀，看着挺文静的一个女生啊，真是她一个人大闹广场，搅黄了韩野彬的表白？”
“今天进行单元测验。”他站上讲台，扬了扬手里的一沓卷子，“凌老师说，测试不及格的人，等他回来后会挨个儿好好‘交流’。”
“啊？”我愣了一下，然后挠挠头：“虽然有点困扰，但也还好……唉，反正我脸皮厚点就行了，风波总有平息下去的时候嘛。”我由衷地向他道谢，“刚才真的太感谢你了，真没想到你会站出来替我说话呢。”
“退一步海阔天空……”我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，头都快低到尘埃里了，“您大人有大量，给我个改正的机会，你好我好大家好嘛……”
我仍是一副感激的表情：“但还是很感谢你啊……什么？”我猛地瞪大了眼睛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，“你、你刚才说什么？”